早林夢川老老實實地用土下座表達對常暗踏陰最誠懇的歉意。她也沒想到自己一個眼瘸, 差點沒把他咬死。哪怕是現在，餓著肚子的她在看見常暗踏陰的鳥頭的時候, 依然忍不住咽口水，然後又愧疚地移開視線。

常暗踏陰也有所感覺，縮在媽媽的身後，連多看她一眼都不敢。

“真的是非常抱歉，我們也沒想到會有這種意外。”早林爸爸彎腰鞠躬對常暗媽媽說道。

常暗媽媽顯然是非常生氣的, 但她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自己的小孩子先跑到人家的私人領地裏去, 更何況發現及時, 也沒有出發生更可怕的事情，細究起來，也許還是常暗踏陰的不對。

“沒關系。”常暗媽媽不是很高興地回答道, “也是我的疏忽，不應該讓踏陰一個人在外面跑。”

畢竟常暗踏陰還是個五歲的小男孩, 很容易發生意外的。

得到了原諒, 早林一家都松了一口氣。至於賠償, 肯定是要給的。但那就是大人的事情了。早林夢川已經恢覆了人形, 得到了媽媽的投餵後饑餓感沒有一開始那麽嚴重。

她摸了摸口袋的巧克力，小碎步跑到了常暗踏陰的身邊, 伸出了手：“吶，吃巧克力嗎？”

常暗踏陰連忙換到了另一邊躲著，堅決不說話，也不看她。

早林夢川失落地回到了媽媽身邊。

這樣不行啊, 以後還要一起去雄英高中做同學的，怎麽能不從小打好關系呢？

常暗媽媽摸了摸常暗踏陰異於常人的鳥頭，細軟的羽毛摸起來非常舒服，還有極小的絨毛藏在其中，讓常暗踏陰看起來就是一只非常軟乎乎的小鳥。再加上瘦弱的身體，會被同學欺負也是正常了，所以才會躲到樹林裏來。

也許，她要想個辦法讓兒子成長起來。

她看了一眼一臉老實的早林夢川，忽然對早林媽媽問道：“您女兒是不是馬上就要上小學了？”

“是呢。”早林媽媽點點頭，“就是附近的那個公立小學，評價還不錯。”

“那可真巧，常暗明年也是去那裏讀書，以後還請您女兒多多關照了。”常暗媽媽嘆了口氣，“踏陰的性子太軟弱了，總是會被欺負，我也一直很擔心他呢。”

早林媽媽秒懂，立刻點頭：“交給夢川吧。”她拍了拍早林夢川的腦袋，“聽到了沒有？去學校一定要好好照顧常暗！”

“一定一定！”早林夢川用力點頭。

聊得開心的幾個人都忽略了常暗踏陰震驚到難以言喻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真的是我親媽嗎？

你是在救我還是在害我？

難道我其實是從垃圾桶裏撿來的？

內心發出靈魂質問額常暗踏陰沒能插嘴，讓大人決定了他未來六年的生活。

早林夢川是真心想要和常暗踏陰打好關系的，可惜常暗踏陰一點都不配合。不僅不配合，升入小學後，還一直在躲著她。

常暗媽媽知道早林一家都是人品可靠的人，所以動用了關系讓常暗踏陰和早林夢川分到一個班。但就是這樣，常暗踏陰都能做到好幾天不和早林夢川有交集。

時間久了，早林夢川也就懈怠了。

她也不是一個喜歡用熱臉貼別人冷屁股的人。

冬天到了，蛇類的天性又發揮了出來。早林夢川越發地懶得動彈，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懶散的氣息。蟒蛇雖然不會冬眠，但畢竟是冷血動物，溫度對它們的影響非常大。

為了不遲到，她早上要早起大半個小時。等到放學後，她也是最後一個離開學校的人。

天色都暗了，她還在學校裏一步一步地慢慢挪動。

哪怕穿了五件衣服，她依然覺得很冷。

但這並不代表她的戰鬥力就下降了。

“餵，還不住手嗎？”她慢吞吞地說道，“你們是哪個班的啊？”

正在圍毆蜷縮在地上的男孩的幾個男學生面面相覷，為首的那個兇狠地說道：“一個班的人都不認識嗎？我勸你還是不要多管閑事！”

哦，原來是一個班的啊。那估計是路人甲了，實力不夠完全讓她記不住。

早林夢川擡了擡下巴：“看樣子是要打一架才行了。”

男學生們瑟縮了一下。

同為動物系，早林夢川和常暗踏陰在班上的人緣大相徑庭。歸根結底就是實力。入學考試第一名、個性測試第一名，早林夢川除了不太好說話之外，在班上的同學眼裏，幾乎沒有缺點。

而常暗踏陰就不一樣了。他成績優秀，但個性卻掌握得非常糟糕。尤其是他還有一個自己控制不了的半身，被同學懼怕又厭惡。

此時，他被按在地上圍毆也不敢把黑影放出來，因為他知道，放了黑影出來，事情就會走向一個不可預知的糟糕結局。

“別怕她！她是蛇，在冬天肯定戰鬥力不行！”為首的男學生咬牙，使出了自己的個性。

早林夢川今年讀一年級，也是在學校裏度過第一個冬天，所以大家對她的實力還沒有一個完整的認識。

如果是明年，想來這些男學生不會這樣有信心。

五分鐘不到，早林夢川收回了在空氣中抖了抖的蛇信子，旁邊是一地淩亂的衣服。她的尾巴上還纏著那個帶頭的，見他不服就用力收緊，痛得他嗷嗷叫。

“還動手嗎？”

她用蛇的模樣說著人的語言，場面非常驚悚。

“不動手了不動手！”男學生們紛紛求饒。

“嘁，欺負人也就算了，還欺負自己班上的，真是讓人看不起。”早林夢川翻了個白眼，“下次再讓我看見，我就讓你這輩子不敢看條狀物，聽見沒！”

“聽見了！聽見了！”幾個人拼命點頭。

“滾吧。”

她松開尾巴，看著幾人抱頭鼠竄。

教室裏安靜了下來。早林夢川游動著，有氣無力地爬到了自己的衣服裏，重新變成人，一邊把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回去，一邊打著寒顫。

真的好冷啊……

常暗踏陰也慢慢地爬起來，靠在墻壁上喘著氣。羽毛覆蓋了他的臉頰，看不出有什麽傷口。冬天穿的衣服多，身上倒是不容易被打出傷口來。

常暗踏陰看著她，說不清自己到底更怕的是剛剛打他的那群人，還是眼前這個救了自己的女孩。

“謝謝你……”他壓低了聲音說道。

“啊？哦……不客氣。”早林夢川反應了一下，“他們打人是不對的，下次你打回去，讓黑影也幫你一起打，多打幾次，他們就怕了你了。”

常暗踏陰低著頭嗯了一聲。他壓制住蠢蠢欲動的黑影，跟在早林夢川後面一起回家。

剛剛走到一樓，就聽見前面的女孩爆出了一句粗口。

他擡眼一看，教學樓的門被鎖了。

為了安全，每一棟教學樓的門口都設有柵欄門，平時是打開的，只有學校裏沒有人了保安才會鎖起來。

恐怕是跑出去的那幾個學生告訴保安裏面沒人了，保安才把大門給鎖了。當然，也有可能是那幾個學生不知道從哪裏騙了鎖來。

常暗踏陰摸了摸胸口。

如果是反鎖的話，還能讓黑影去打開，這種需要鑰匙的就沒辦法了。

早林夢川用力拉了拉柵欄門，沒用，門牢固得很。

“要不是冬天，我可以從二樓跳下去。”早林夢川煩躁極了，“現在跳的話，恐怕會扭到腳。”

常暗踏陰沒說話。

“誒，你不是小鳥嗎，你怎麽不會飛啊。”早林夢川不客氣地說道，“要是你會飛就好了，你可以飛回去。”

常暗踏陰委屈地看了她一眼。

早林夢川一哽，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不能總是欺負老實人。

“我打電話叫媽媽來接吧。你要打嗎？”她問道。

常暗踏陰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都這麽晚了，爸爸媽媽肯定也在擔心，但他的手機在剛剛被摔壞了。

掛了電話，早林夢川搓了搓手，說道：“等會吧，他們大概十來分鐘就到。”

常暗踏陰乖乖地點頭。

早林夢川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他這幅樣子，讓她想到了志村轉弧。啊，小時候的轉弧也是這麽可愛的呢，可惜長大了就長殘了。

夜越來越深了，溫度也越來越低。

早林夢川半瞇著眼睛打瞌睡，腦袋一點一點的，讓人擔心她會不會不小心栽倒。

“回去再睡吧，會感冒的。”

她忽然聽見常暗踏陰用超小的聲音說道，

“沒辦法，蛇的天性，畏寒，到了冬天就反應遲鈍。我是蟒蛇不用冬眠，別的蛇是會冬眠的。”早林夢川無奈地說道。

為了讓他安心，兩人隔了有兩三米的距離。

就在這個時候，她感覺到身邊有窸窸窣窣的動靜。側頭一看，是常暗踏陰挪了過來。

他解開了外套，忍著害怕靠近她。

“我、我有一點鳥類的天性，體溫比較高，你、你靠著我吧。”他囁嚅著說道。

確實，常暗踏陰就像是一個小小的太陽，一靠過來就讓她感覺到了溫暖。

早林夢川猶豫了幾秒，到底是沒能敵過對溫暖的向往，舔了舔嘴唇，一把抱住了他。

真舒服啊……

仗著身高優勢，早林夢川把下巴擱在了他的腦袋上，沒忍住發出了一聲嘶嘶聲。

然後她就感覺到了懷裏的小鳥抖了抖，然後攥著她衣服的手更緊了。

可愛，想、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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